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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既定5:情绪、体验与具身化

作者:路易斯•霍夫曼(Louis Hofman)教授 
    翻译:郑世彦,马明伟 

   一般来说,情绪理论是深度心理治疗尤其是存在主义理论的领域之一,这个领域与当代焦点解决治疗的时代精神迥然不同。焦点解决治疗在许多方面精确地反映了美国的价值观。一个基本的美国价值观是增加快乐、减少痛苦。类似地,现在美国对安全的要求超过了自由,因此也缺少了冒险精神。在美国的娱乐、政治、决策过程甚至宗教中不难发现这一点。虽然也有明显的例外,但是这一模式并未改变。 
   心理学的大多数领域都把不快乐的情绪看作是消极的,以及仅仅是“应对”生活或“生存”需要的一些东西。存在主义者通过努力开拓人类情绪的多样性,把它们都当作是有价值和美好的,从而为我们提供了另外的选择。这并没有忽视生活中不愉快情绪引起的重要问题,也没有忽视有时这些情绪可能过量存在。相反,存在主义为这些情绪体验创造了一个空间。 
   具  身  化 
   具身化(embodiment)是存在主义理解健康情绪的基础。这是一个被亚隆所忽视的既定(given),但是,在詹姆斯•布根塔尔和默特•海里的著作中却有许多论述。具身化含蓄地地表明了,对人类来说体现他们的情绪是很自然的。尼采在他的著作里一贯提议,我们不应该坚持抵抗那些与生俱来的事情。这并不是建议我们只是追随我们的冲动或者盲目的情绪。相反,这建议我们应该体验我们的情绪并寻找方法善用它们。举例来说,我们应该以健康、积极的方式来疏导愤怒,运用这种愤怒的力量与社会上不公正的事件做斗争。 
   那么,本质上,具身化是想要传递这样一种观念,我们应该体验我们的情绪,并把它们看作在很多方面有益的朋友。这需要我们努力对自己的情绪更加觉察,然后有意识地发现我们能够如何最佳利用自己的情绪。后者是一件高度个人化的事情。并不存在某种正确方式来善用我们的情绪,重要的是,找到一种与我们的身份与价值相一致的方式来做它。 
   焦虑,首当其冲 
   第一个被改头换面的情绪是焦虑。从存在主义哲学家开始,存在主义对焦虑的关注由来已久。索伦•克尔凯郭尔(Soren Kierkegaard),通常被认为是第一位存在主义哲学家,1844年,他写了一本关于焦虑的书。这本书被译作《焦虑的概念》或《恐惧的概念》。罗洛•梅通常被认为是美国存在主义心理学之父,他写了关于焦虑的博士论文,后来,1950年,这本论文以《焦虑的意义》为书名出版了。 
   梅(1970)从更积极的角度提供充分的论证对焦虑做了重新解读。这个重新解释区分了存在焦虑和神经质焦虑。虽然神经质焦虑的观念可以追溯到弗洛伊德,但是梅在存在主义的框架下对这个概念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在梅看来,神经质焦虑是对威胁的夸大反应,或者是压抑、内心冲突的结果。相反,正常的或者存在的焦虑是人类境遇的正常部分。 
   虽然在正常的焦虑和神经质焦虑之间做出区分是有益的,但是两者都可以以积极的方式来利用。把焦虑当作是病态的,那不是在体验它而是在抵抗它。焦虑的存在给我们提供了指导,以更加深入地理解自我、人际关系和个人问题。仅仅消除或缓解焦虑未必是生产性的。相反,由于移除了(焦虑的)指引,很可能变得具有破坏性质。开始服用精神药物的人们,没过多久就会从心理治疗中脱落,这是非常常见的情况。他们没有被奇迹般地治愈或者成长。相反,他们失去他们的动机和指引(比如,焦虑或不愉快感)。这并不是说,人们不应该服用药物,不是说药物全是坏的,或者说它们没有适用的疗效,而是说我们应该在更加广阔的背景下理解药物的使用。 
   从存在主义角度来看,重要的是照看焦虑并倾听焦虑。这并不容易,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但是对焦虑进行工作,能够把一些担忧的事物变成受欢迎的事物,以此作为一个学习和成长的机会。这在存在主义治疗中经常发生:比起仅仅是让焦虑存在,体验焦虑则会产生更多的改变。换句话说,焦虑变成了不那么令人痛苦的经验,也不会令人感到过于悲伤或无法克服。就其自身来说,通常有助于减少焦虑的神经质比例。 
   再次提醒,我们并不是要求每个人都要这样来做,注意这点很重要。对一些人来说,他们只是想要赶走消极的体验。这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但是,在今天的社会经常如此:控制焦虑经常作为唯一可见的和健康的标准。从存在主义的视角来看,这拿走了个体的责任和选择的自由。从伦理学角度来说,顾客应该被提供不同的选择,被允许去选择药物、焦点解决的方法减轻焦虑,还是存在主义的方法(或其他深度的方法)。 
    焦虑,其他情绪的范例 
   在焦虑这个概念的基础上,我们可以对其他情绪建立更加广阔的理解。这个相同的理论基础可以应用于其他不愉快的情绪。然而,每一种情绪体验又有其独特之处。这也可以被解释为,每一种情绪含有一种独特的信息或意义。这些信息对体验情绪的个体来说也是各不相同的。换句话说,相同的情绪对不同的人们可能有不同的意义。从长远角度来看,把人们的情绪体验过分简化只会是弊大于利。 
    举例来说,抑郁经常是缺乏感觉而不是一种悲伤。在当代音乐中有大量的隐喻,反映了这种抑郁的体验。这反映了我们当今的文化尤其是我们年轻人的体验。抑郁者有时会说伤害自己只是为了有所感觉。痛苦似乎是他们唯一可以获得的情绪,有时痛苦会比感觉麻木更好受一些。抑郁经常是由于体验和情绪的压抑所致。在某种意义上,一个人所有的能量都被用于压抑而几乎所剩无几——然后变得抑郁。因此,消除抑郁的有种方法是学习重新感受。但是当一个人开始感觉时,他们经常最先感觉到的就是被压抑的痛苦。我们需要穿过痛苦以抵达欢乐。 
   这只是理解抑郁的一个途径,还会有很多其他的方法。它们的本质是一致的,即情绪有其意义。而且,当你压抑的时候,情绪并未走开,它们在别处寻求表达。这就是为什么“活在当下”、“在此时此地”和“完全地在场”这些观念对于存在主义理论如此重要。当一个人处在当下,他们能够更好地加工和吸收那些正在发生的重要经验。 
   痛苦、美好和欢乐 
   美好(beauty)和欢乐(joy)源于更加完整地体验生命——有好的也有坏的。虽然欢乐经常被解释为避免消极经验的极乐状态,但是,存在主义对它进行了重构,欢乐是对当前状态的完整体验——包括好的和坏的。欢乐可能包含些许悲伤、焦虑,甚至是愤怒。当经验的某个方面遭到了阻挡,欢乐就受到了限制。 
   对痛苦(suffering)也可以有相似的理解。当与痛苦对抗时,它通常变得更加糟糕和/或消散不去;当一个人允许自己体验痛苦时,它往往变得有较少的威胁。然而,这里提出一个重要的警告。当一个人首次让自己深入地体验情绪时,它将是十分令人恐惧的。对大多数人来说,最好在治疗的环境中来做这件事。 
   只有完整地体验生活的情绪,才会最佳地体验、发现和创造美。深度心理学一直对艺术和艺术家有浓厚兴趣。这有充分的理由。在情绪和创造力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许多艺术家会担心失去他们的痛苦,因为这将带走他们的创造力和艺术。他们创造的美好比他们经受的痛苦更有价值。一直以来,一些最美丽的艺术来自于极度痛苦的艺术家。这里确实有些东西值得学习。 
   情绪理论的后现代背景 
   如果缺乏语言的参与,任何当代的情绪理论都将严重失色。后现代理论帮助我们认识到,语言是一种社会建构。换句话说,我们都在各不相同地使用和体验着语言。治疗师通常都拥有十分丰富、具体的情绪语言。然而,许多人可能在区分情绪时有些困难,并且他们的情绪语言也很有限。此外,比起大家对情绪的通常理解,人们的不同意见显得更加丰富。焦虑、抑郁、悲伤或幸福,对于不同个体来说,其意义可能是非常不同的。当人们说他们抑郁的时候,不要认为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这一点很重要。这是治疗师经常会犯的错误。 
治疗之所以出现疗效,在某个方面是因为语言的发展可以让个体更好地描述并因此理解他们的情绪体验。虽然治疗师在指导治疗过程时可以有所帮助,但是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不要把自己的语言强加给来访者。相反,治疗师可以帮助来访者发现和/或创造他们自己的情绪语言——最佳地帮助他们理解自己的体验,这将是有益的。我们还可以帮助来访者也去理解,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以相同的方式使用语言,特别是情绪语言。 
   结    论 
   因为存在主义理论强调接纳情绪,所以存在主义治疗本质上也是一种体验治疗。人们受到鼓舞更加深刻地体验他们的生命,特别是他们的关系。这可能一个艰难的,有时还是令人恐怖的历程,但是它将也是一个非常自由的历程。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想通过治疗达到这个状态。存在主义治疗并不适合所有的人。 
   如果你仍然有兴趣了解更多的存在主义理论,你可以继续访问Intermediate and Advanced Topics 或者 Common Misperceptions about Existential Therapy页面。如果你有兴趣以存在主义治疗开始治疗,你可以查阅Referral 页面。你也可以去浏览References and Suggested Readings页面,那里有一些论文、书评和许多被推荐的书,以供你进一步学习。 

路易斯•霍夫曼(Louis Hoffman)写于2004年 
修改于2009年7月 
郑世彦、马明伟译于2012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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